第121章 端木家

    
    忘记了太多，忘记了过去，忘记了现在，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要归于何处，唯一没有忘记的，或者说本能留存的，便是身边那一直紧紧的贴合着的，已经成了身体一部分的另外一个小光团。

    啊，只要有这个，就好了。

    将要彻底湮灭的意识，感叹着。

    它甚至忘记了，那个必须要带在身边的，不能够失去的光团，是什么。

    直到有一日，那条青色的鱼儿，被一条更大的鱼儿吞掉。

    那时候，光团隐约的感觉到了痛苦，即便，它和它背负着的那个光团，也同样被吞掉，还是感觉到痛苦，因为，那条青鱼，是一直一直陪伴着的同伴，因为，每日里，它总会和它戏耍，因为，它会用摇曳的尾巴，摆动着，将它带到许许多多的地方。

    痛苦，甚至还有些许的愤怒，在看到青鱼不再明亮失去神采的眼睛后。

    只是，太过淡薄的，连自己都会忘记的感情，也总有一日会失去。

    在那条大鱼的腹中呆了不知道有多久，那里没有光，没有清澈流动的水，没有琳琅的风景，只有一成不变的黑暗与腥臭，它还是呆在那里，青鱼的尸体，都已经彻底消化分解了，他也不曾离开过。

    随波逐流，不过如此，小小的光团在另外一个一直都是近乎死寂的一动不动的光团上蹭了几下，是每日里必做的事情了，再次感叹的说道，啊，幸好有你呢。

    只要有你，我就不会害怕，我就不会崩溃，即便，此时此刻的它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不知道什么叫崩溃。

    大鱼吃小鱼，更大的鱼吃下那条大鱼，然后，还有其他的捕猎者，你永远想象不到大海中，天地间，有多少杀机弥漫，你永远想象不到，你以为的极致之上，还有多少极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论是什么物种，什么力量，一直一直都无法彻底抹去它的存在，那一团微弱的，相依相偎几成一体的光，几乎是恒古以来便存在的一般，任是怎样的风急雨骤，都坚持着本来的光芒，闪烁着。

    所以，每一任的捕捉到的，偶尔遇到的，将光团藏起来的宿体，都没有办法做出其他什么，最多的，也就是给它提供更多的乐趣。

    是的，除了那最初的小小的青鱼，再其后的那些将其捕捉，陪伴着的物种，小小的光团，只承认那是一些宿体，提供乐趣的有趣的宿体，再多的感情，便一丝一毫也没有了。

    毕竟，一次次遇到的宿体，可不全是最初小小的青鱼一般，完全将它视若珍宝一般的带着，玩耍着，只是单纯的陪伴，在这样危险的世界，有那样单纯本能的生物，是活不长久的，所以，青鱼死了，只是，那些想要吞噬，想要毁灭光团，甚至更加可恨的想要将已经连成一体的光团分开的宿体，也没有成功，并且下场都不怎么好就是了。

    小小的光团，这一次，又失去了将它捕捉到的宿体，是一只巨大的类似于鳗鱼的海兽，能够放出无穷无尽的电光，那几个最初围攻鳗鱼的人，死的，也只剩下两个人了，而且，还是一个重伤待死的情形。

    小小的光团，已经等待着，再次踏上旅程，等待着下一个宿体的相遇。

    只是，这一次，有了变化，有了与那千百次重复不同的变化。

    那个唯一还能够站立的，身上有斑斑血迹的男人，一剑，剖出了鳗鱼的心核，光团，便是存在那心核之中，从其中不断汲取着让它舒服的力量，而现在，它和那心核，一起静静的躺在男人的掌心之中。

    它甚至不敢轻易动一动，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甚至光团自己都记不清楚的时间流逝，换过千百任的宿体，妖魔鬼怪，动物植物甚至是死物，都有过，唯有一种，光团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其产生联系，那一种，便是人类，万物之灵，天地宠儿的人类，发自内心的，它戒备着一切的人类。

    只是，事情的发展根本不以着光团的心思为转移目标，它现在只是一团除了拥有可笑的类似于不死之身的光团，而不是任何一个能够让眼前经历了生死之战，才好容易取得胜利的人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的强者，这种时候，即便是强者，对方估计也是不会放手的吧。

    剑芒闪过，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之间，它和自己的另外一半，被剖开，那一刻，几乎是毁灭般的恨意，几乎是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和他分开，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姚儿，吃了它”

    心核中绽放出柔和而浅淡的光芒：“这就是我们一直追寻的生机之力，吃了它，你就好了”

    男子半跪在那个看起来伤的太重，甚至是有些奄奄一息的女子旁边，急切的说着。

    什么叫生机之力？它不曾知道，在这段流浪的岁月中，即便从来不曾真的落到过人的手中，可是它和他的存在，早已经，不是秘密，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探查许多的东西，正如同，男子和女子所在的家族中，那位让所有人都期待的，是所有人希望的天骄修炼时不知为何昏迷不醒，不论什么办法都叫不醒，他们的家族也曾经辉煌，只是，因为一代代血脉的退化，成为了小家族，那个意外昏迷的人，是家族最后能够重新归入仙门，成为大家族的希望了，出动了几乎所有的能量，去寻找能够救治对方的方式。

    生机之力，只存在于传说着，传说拥有生机之力的所有物种，所有存在，不老不死，若是不能够一击致死，只需要时间，便能够新生。

    据说，生机之力，避讳人类，从来不愿意将奇迹落在人类的身上，只有动物植物乃至于死物才能够侥幸得到。

    这样的传说，即便有些无稽，却让那个家族的人，看到了希望，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寻找到的，不会被其他大宗门争抢的，传说。

    “言哥，别忘了，我们是奉命，我们的任务”

    女子的唇角不断吐出血沫，本来秀丽的面容上，全都被死人一般的惨白所覆盖，样子看起来可怜的很，可是，它一点儿也不用可怜那个女人，因为，男人要那个女人吃的，是另外一半，是它的另外一半。

    那一刻，被强行分割侵袭的剧痛终于袭击了所有的意识，它颤抖着，想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毁灭，将那个奄奄一息想要将属于它的东西吞下的女人毁灭，想要将那个自顾自分割开了它和他的男人毁灭。

    “只是一半，只要给那个人另外一半就好了”

    那个被称为言哥的人痛苦而迫切的看着秀丽的女子：“姚儿，我求求你，就是为了我们腹中的孩儿，你也一定要吃”

    下一刻，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却是单手一掐女人的下颔，毫不犹豫的将斩下来的来自于它的那一部分光团，那个陪伴了她最长的岁月，几乎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却时时刻刻能够看到感受到的另外一半光团，强硬的塞入了那个姚儿的口中。

    生机入口即化，那个女人几乎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生机，面颊红润，呼吸轻缓，那么那么的好。

    杀机蔓延，被分离开那一部分而成功瘦身成功的光团，几乎要跳起来，将那位言哥用最恶毒的方式杀死，将那个吃了那一部分存在的女子，再也不能够露出这样幸福的满怀企盼的目光。

    怎么可以，怎么能够！

    他们怎么能够夺走他呢！

    “言，言哥，它动了”

    惊恐的女声响起，是瞬间恢复了最佳状态的那个姚儿，她惊恐的张大了嘴，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

    那个光团，真的自己在动，即使在缓慢的动，甚至，全身散发出惊悚可怕的气息。

    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中出现了出来之前家中老祖宗专门给他准备的一件法宝，一个黑乎乎的毫不起眼的罐子。

    罐子破旧的很，像是只要轻轻的碰触就会破碎一般，可是，那个罐子，在男人将罐子口打开之后，嗖的一声，光团不受自己控制的，被吸入了罐子之中。

    砰的一声，盖上了破旧罐子那更加破旧的盖子，刚刚感受到的那一股子毁灭的力量与气压，随之消散，这个时候，不愿意承认是那所谓的生机之力捣的鬼也不成了。

    端木言面上满是惊疑不定，这样的东西，还会是生机之力吗？

    秦姚有些费力的坐起了身子，吞噬了那一半的生机，无疑的，她真的是好了很多：“言哥，我们马上回去复命！”

    比起端木言，秦姚这个做妻子的，比起他在关键时候冷静的太多：“既然寂灭罐能够容纳吸取它，那么，它必定是生机之力”

    便是不是生机之力也不成了，端木言为了救她，刚刚切割下的那一半光团无疑的，便是生机之力，她的感觉不会有错，她从濒死的状态被捡回了一条命也不是假的，正是因为如此，剩下的一半光团，必须是生机之力，即便不是，也必须是。

    “马上走！”

    夜长梦多，现在能够做的，便是将这烫手的山芋送回去，让老祖和那些个族中长老操心，他们只要送回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能够再往深里涉入了，她还想要和端木言白头偕老，她还想要为他生下一个能够有天生好资质的能够继承两个人所有优点的孩子。

    端木言平日里很听妻子的话，除了生死关头，比如刚刚秦姚差点死去时，他强迫着喂下了一半的生机之力给秦姚，而在秦姚没有性命垂危的时候，他对秦姚几乎称得上是言听计从。

    两个人御剑飞行，空中凛冽的风刮过陶罐，被困厄在黑漆漆的陶罐中，一开始是焦躁痛苦的，拼命的攻击着，冲撞着，想要将这个该死的陶罐破开，想要去杀了那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他们居然将它和他分开，下一刻，它自杀氏一般的攻击，停顿，因为，它感受到了刚刚以为彻底失去联系的另外一半，他那熟悉至极的波动，在一点点的，平缓着所有的不安，即便，他现在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腹中，他还是，第一次，对它的行动，有了回应，不再是那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永无止尽的死寂，这一次，是生命的颤动。

    那微弱的，只是为了它而存在的颤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在诉说着：“别着急，我在这边”

    啊，它觉得，像是有什么很亮很好的东西，炸开了一般，觉得，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心情，席卷了它的全身，它几乎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炸裂，只是为了，也变成那庆贺的一部分。

    真好呢。

    真好呢。

    不知是谁，同样在心底呢喃着这样的一句话。

    ――

    端木家是云城最大的修真世家，掌管着周围三十五个大小城镇的生死，统治下有数十万人之多，这样看起来，端木家似乎是很好很有前途的，可是，这只是在云城地面上，顶多，再往上一级别，统治着包括端木家所在的云城在内的次级主城二十几个的二级门派天元门，下辖人口称的上接近千万之多了，而更往上，便是超级宗门御魂门了，下辖人口过亿万之数，对其称臣的门派，世家，乃至于国家，数不胜数，而这样的超级宗门，一共有九个，分布九州。

    端木家的小少爷，单系火灵根的端木麒，外出历练，却被人暗算意外昏迷，是最近端木家发生的最大的事情了，毕竟，端木麒的灵根之好，别说端木家，便是在超级宗门中，也是能够让人瞩目的，本来，端木家全力培养端木麒，只要再过三个月，对方便能够去参加御魂门的弟子选拔了，只要能够入选，便是整个端木家，都是能够在天元门统辖的范围内，大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这样被寄予众望的端木麒，他的受伤昏迷，如何能够不被人重视，如何能够不让端木家的老祖都亲自出面。